你站在道德高地上就不冷吗？
文 | 张是之
一课经济学的讲师天团中，有位「可二」老师。可二老师当然并不姓可，那为什么又要叫「二」呢？聊过之后，原来是随着阅读和阅历的增长，发现原来年轻时候的自己是——真的很二啊。所以痛定思痛，干脆笔名就叫「可二」，提醒自己多读书多思考，别再犯二。
让一个人坦诚自己错了，是非常非常困难的，难到几乎不可能的地步，尤其是一个人尝试说服另外一个人承认错误的时候。认错是不会认错的，这辈子都不会认错。
有两种情况也许是例外，一种是学生考试，老师判卷，一个大大的红叉送给你，扣掉分数，不服也得服。领导发话，其实跟老师判卷属于一种情况，领导说你错你还嘴硬，很多时候要送你一首凉凉了。
另外一种情况，你想卖货，不认错是吧？那好办，消费者用脚投票、用钞票选择，不翻你的牌，等你看到亏钱了，就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了。
上述两种情况之外，在中国，有奉为神明的辩证法加持，讨论个事儿基本上就是求同而不得，存异到最后变成互送一句 SB。
互联网的发达，有没有让全世界人民更团结呢？并没有，世界依然是撕裂的。热热闹闹的朋友圈，要么已经撕裂，要么正走在撕裂的路上。
信息的便捷，方便的更多三观一致的人聚集到一起，三观不合又出现在同一个群、同一个朋友圈内，那怎么办呢？所以微信贴心地设置了标签和可见筛选功能。
崔永元这次出来手撕娱乐圈，恐怕也撕裂了很多人的朋友圈。
有的认为崔永元是正义的化身，好人的代表，央视主持实话实说、组织慈善活动、反转基因等等多年来还是积累了深厚的群众基础。
有的则认为小崔不是蠢就是坏，人家明星签不签阴阳合同、用不用潜规则，那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，管你屁事？
群里有朋友说跟自己多年的朋友闹掰了，因为他的朋友非常认可崔永元的揭露，支持税务司严查阴阳合同，该缴税缴税、该罚款罚款、该判刑判刑。
而这位朋友是位奥派，支持 dT>0，交易自由，不侵犯他人利益，没有受害方，完全不该管，小崔的行为有害而无利。
奥派朋友的朋友不是奥派，当然不吃这一套，不认这个理，认为缴税天经地义，明星更应如此等等。
不巧的是，这位力挺崔永元的朋友前几年买房子，为了省税，签的就是阴阳合同。给自己省了不少钱，也就亏待了国家不少钱。
嘴上说不要，身体很诚实。奥派朋友耿直啊，拿这事一说，友谊的小船也就说翻就翻。
严于律己宽以待人，能做的通常是少数人。更多的真实情况是，廉价的正义输出，只需要一个键盘，道德高地的占据，只需要加一根网线。
纳税是义务，纳税光荣，这是多年教育的成果。然而真相是，和那位买房子使用阴阳合同的朋友一样，没人是真心实意高高兴兴把钱交出去的。
如果有，要么虚伪，要么交的还不够多，不够痛。能省则省，谁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挣的？觉得别人挣钱太容易，这是病，得治。
键盘侠的正义，是想象的正义。在他们的想象中，资本家一定是坏的，因为坏才能成为资本家；富人一定是不仁的，因为不仁才可能富有；商人没有不奸诈的，奸诈才是常态。
好人崔永元比键盘侠稍微高级一点，键盘侠是没有成本的，崔老师是不计成本的。崔老师的内心也许并不坏，只是从央视出来，三观停留在了 CCTV 中，丝毫没有长进。当然，没有长进的还有他对转基因技术的认识。
三观的改变是艰难的，也是痛苦的，像可二老师这样，高高兴兴的看着自己蜕变的实在是少数，WHY？因为很多人的认知水平停留在教科书阶段，还是高中教科书。
就像英语，刚考上大学过了四级还是能应付的，因为高考那点底子还在。结果上了两年大学，玩了两年，英语忘的都差不多了，四级当然过不了。
当然，这并不是他们的错，也不妨碍其中很多人为社会创造财富，自己变得也很富有。
只是这里会埋雷，一方面学校在给学生灌输剥削理论，资产阶级坏坏坏，但阻挡不住概率论的胜出，必定会有学生跨越阶级矛盾，从穷学生跻身富人行列。这种身份的升级，必然伴随着的认知的转变，假如还相信和传播学校教科书那套理论，无疑就是在给自己挖坑，继续埋雷。
另一方面，那些普普通通，资质一般又不努力的学生，很可能永远停留在了学生阶段，无论是财富还是学识。他们还继续坚信教科书上「资本家宁愿把牛奶倒掉，也不给穷人喝」所描绘的画面，对富人充满了仇恨。
所以，即便是同样的义务教育，一样会产生观念上的分化，这样的分化，在改革开放着几十年中尤其明显。
概率论告诉我们，平庸的注定是大多数，全盘接受剥削理论，认为纳税光荣的是占多数。其实主要是对别人纳税光荣有效，但这就是舆情，就是群众基础。
于是我们看到不只是吃瓜群众支持崔永元，就连很多公知大V也在对明星征税的问题上挺崔。呜呼，哀哉。
我们说正义不是宣传出来的，正义不是教科书、政治课本告诉我们的，正义是合乎逻辑的，正义是不伤害别人的，正义是有标准的。
告密与举报违法行为的区别在哪里？区别就在于是否正义。
杀人、抢劫、盗窃为不义，违反自然法，对他人造成了伤害，当然要举报、要惩处。但当诸如德国纳粹的《国防法》、反犹太人法等等，这些法条本身就是恶灵附体、邪恶的化身，你的告密那就是把正常人暴露给了邪恶，这就是与邪恶作伴，和邪恶本身一样坏。
同样，你不能说自己买房规避一下税费内心坦然，转过头就见不得别人规避，就要求举报、查处，既有逻辑上的矛盾，也无道义上的支持。
犹太人为了躲避屠杀，藏到你隔壁邻居家里，与你素昧平生、无冤无仇，你却为了做个遵纪守法的良民，就把他们举报了。在我看来，这跟刽子手无异。
崔永元的问题在于自己自认是一等良民，凡是不符合他的良民规范的都是坏，殊不知很多企业严格做良民就像犹太人一样，是要死人的。
崔永元也许是真诚的，真诚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，真诚的相信自己的正义观，同时也真诚地对别人提出同等要求。
但很遗憾，真诚掩盖不了愚蠢，他的正义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之上，是为不义。
崔老师，您站在道德高地上就不冷吗？
2018年06月0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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